孝心孩子——初一18班张瀚文

才得时日可追忆 更有深情共白头

——因缘有你

师大一中初201918 张瀚文同学的孝心评选推荐

 

    生最美好的事便是与瀚文一起成长,他教会我如何心无旁骛地去爱;这无关于恪尽孝道的理性,正因为稚子的天真与柔弱,给我无边的信任与包容,让我变得强大。借此评选活动回顾我们共有过的岁月,细想他何以幼小的心力,担当起我们成年世界的风雨;此篇将以他八九岁的细小故事,记录我为人父母的深情谢意与甜蜜。

2015年,8岁

微雨的初冬,幽暗又潮湿的清晨,那孩子站在门口说:你们来接我,在操场旁边的那道门!我每次在那里等,你们没有来;然后我去正门等,你们还是不在!记住了,是操场那道门!然后他转身说再见,在楼梯上蹦蹦跳跳的折转而下,伴随脚步与爸爸的断喝在楼道里凌乱而去:不要往墙上撞,有灰!不要在栏杆上蹭,铁花要刮破衣服!一步一步走,不准三级跳!八岁的调皮......

几乎每个清晨都是这样吵吵闹闹开始的,那孩子蜷在被子里跟我们躲猫猫;半天扣不上一颗纽扣;刷牙的时候不肯老老实实对着洗手池,满口泡泡还往卧室里钻,就为了看一眼被我从他被窝里掏出来放桌子上的毛绒小羊。那孩子总是找不到红领巾,中队委的标牌不是没锁针了就是别锁针的地方断开了;书包无比重,里面塞满了漫画杂志和小说,常常能搜出来隔天的蛋糕,被压得碎碎扁扁;音乐课需要的竖笛却留在餐桌的鱼缸边好几天,不知道他跟老师如何交代。

2015,瀚文8岁,开始变得怠慢,拖沓,更专注更坚持于他内心的小小世界,更有胆子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来应付日常生活的节奏。他一个周末看完两本小说,周一被老师发现数学作业空了整整一页没做。他开始任性,把语文的练习册一口气做到期末,数学的很多错题都原封不动。他找不到文具盒,一连几个星期都胡乱应付,却没有跟我们提一个字,连半期考试都是借同学的钢笔。关于这场考试,他只是考完语文那天回来很开心地跟我们说:我作文写了二十二排,写得最多的!此外再无消息。被问到成绩,两科竟然都跌至人生最低谷。这孩子开始进入了一个不断被呵斥的年岁。

下午去校门口接他放学,是很珍贵的事,这一年也是我们生活的一个重大转折期,外婆中风之后,正处于脆弱的康复期,外公寸步不离;爷爷经历了两次胆囊手术,奶奶换了两侧膝盖。气温渐凉,老人们自顾不暇,而我又开始攻读博士,为一份全职的工作和一份全职的学业压力重重,孩子的爸爸除了自己的工作,还要承担三代人的生活之需,瀚文经常都拜托给学校的老师接送。他经常被搞糊涂,不知道下课放学应该去哪里,跟谁走。瀚文从来不抱怨,无论跟着谁都欢天喜地的,我从来没想象过他站在校门口排队,看同学一个一个被接走时候的心情。等到最后一个孩子和最后一个家长离开,他又拖着沉重的书包跟保安叔叔走到前门去等。前门内只剩零星的孩子。前门望出去,也没有爸爸或者妈妈。一二年级的时候他会用门卫室的电话拨我们的号码,现在也不打电话了,就那么等着,自己做作业或者找乐子打发时间。偶尔早上告别的时候,他说:你们来接我,不要记错了门哈!瀚文很少提起接送问题给他的困扰,孩子宁愿相信我们走错了地方,他主动给我们借口,在我们道歉之前就已经表示了原谅。

我照例没有时间做晚饭,他说要吃汉堡,爸爸坚持认为麦当劳没蔬菜,父子争辩期间我一直接电话,直到车停在乡村基门口。瀚文照例是一副顺从样子下了车,他要狮子头套餐,我建议最好吃看得见形状的肉。爸爸把菜单上符合这一标准的菜名都报了一遍,瀚文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如果是小时候,他一定就任由我们选了。爸爸建议他要热的柠檬水,他拿着接饮料的空杯,最终还是端了一杯冰凉的雪碧。看他把饭稀里哗啦往嘴里扒的样子,忽然觉得孩子的成长,让人欣喜又无奈。他的十个手指被啃得贴紧了皮肉,指头尖的皮被一层层撕掉了,皮肤残缺,又红又亮,没有指纹。幼儿园的时候我会给他剪指甲,后来他抱怨过几次,说老师检查手了,他的指甲太长,忘了剪。后来他再没提过,长出来的指甲都自己用牙啃掉,现在连皮一起啃。我甚至没有教过他用指甲刀。啃指甲,是孩子多么笨拙的担当。

那一年,他仍然把评选孝心孩子的单子给我,每个条目后面的笑脸都被他用红笔涂上了。我问他:确定要参加评选?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因为他确信自己爱我们。再问:这些条目,你都做到了没?他有自知之明,很迟疑地点头。我还是很乐于给孩子写这样一份孝心孩子的评选推荐信,因为我要他一起诚实地面对成长的艰难。孩子不再顺从是应为他需要独立,这是担当生活的前提。他做得不够好,是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理性与意志管理好自己,所以有时候会超越规范的要求而表现为任性、调皮、笨拙、散漫、倔强甚至固执。当他感受到被忽略、被拒绝的时候,他试探用自己的方式实现自我的满足:他任性地看小说而忽视作业;睡觉前把毛绒玩具排满床头,给每一个一个名字和许多虚构的故事;他自己整理书包,丢三落四了也不再求助,东借西凑的应付着日常之需;他还没有足够的意志和理性有效管理自己的物品、管理自己的时间,所以他必定面对无数的麻烦和挫败。他有时候会感叹:当小孩太悲惨了。

给他的规范和要求简单直接,其实是一种粗暴,所以,孩子的成长需要我们更多的陪伴,在陪伴中慢慢解释与疏导。有一次检查他的数学作业,被他满篇无厘头的错误气的晕头转向。等一切平息之后,他蜷在被窝里跟我聊天,说: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团纸,你就是一根火柴,随时会把我烧掉。爸爸也是一根火柴,爸爸又细又长,你比爸爸更粗壮。他好像叙述童话一样,讲着讲着甚至咯咯笑起来。这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孩子化解恐惧的方式,这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屈服的方式,这是一个孩子接纳生活的柔韧,这是这个孩子爱父母的坚持。

有一晚吃饭,我吞了根鱼刺,睡觉前犹豫要不要去趟医院。爸爸等瀚文钻进被子,对他说:待会儿我们可能需要去医院,你独自在家睡觉行不?他很勇敢地说:好。

我们总是等他睡了之后各自忙一阵自己的事,快十一点了,情况好转些,我们决定不去医院。我问:孩子呢?爸爸说:早睡了,他刚同意独自在家。我说:他肯定睡不着的。话音刚落,那孩子就穿着薄睡衣,出现在书房门口。老爸一声怒喝:这么晚,还不睡!他应激反应,答:我喝水。

七手八脚地把这个浑身冰凉的小东西塞进被子去,我问他:你睡不着,是不是怕我们走了?他说:是。我说:我们出去了,你乖乖睡觉就好。他说:我不会。你们走了,我就起来关上所有的窗户和门,然后在我的小书桌上把今天发的杂志里面的手工材料给做完。在回家路上,我坐车里都做了一部分了,后来老爸不准我做了。然后他开始讲述关于那个拼插手工玩具,他的一万个计划和想法。被呵斥的委屈、独自在家的焦虑、被压制的愿望,都被他关于小玩具的无限憧憬掩盖了。

8岁的孩子,不会让父母更省心,因为他分担我们生活中的困境,他承受小小的痛苦、焦虑与压抑,并且因为个人意志的成长,在试探自由的边界的过程中总是面临冲突和挫败。他想要独立却还笨拙。做父母的有时候霸道却不自知,总要求孩子按照我们的节奏去生活,尊崇我们的标准去行事,我们有时候急躁,有时候无暇顾及,我们抱怨孩子的时候,却不知道孩子一直在原谅我们,容忍我们。孩子太柔弱,别无选择;孩子太真诚,心无旁骛。看他挣扎着适应,还保持着一颗求好的心,他热切请求妈妈给他写下这份参评推荐信。他自信是因为他自知对我们的爱,真实又坚韧。

2016年,9岁

   万千世事,再大不过生死。迎接瀚文的出生,是一家人的喜乐;陪伴孩子的成长,曾经以为是父母的恩义;有了瀚文才明白这是他给我们的福报。成长的历程,从未有过尽头,于三代人中间的我,饲幼而扶老,总是不禁忧患于父母日渐的衰微,怕生死的事情,没有预习的机会。2016年的夏天,陡然面对父亲的辞世,才发现是那孩子在伴守我的惊慌,填补我内心的缺憾,才发现生死之间还有一桩最美的事,便是和孩子一起的成长。

   因为我总是忙碌,父母锁了川大的老宅,搬过来帮我照看瀚文的暑假。这是爸爸最喜欢的事情,他参加这孩子的家长会,写了满满一页的笔记,现在还放在孩子书桌的玻璃板下面。七月最后的几天,爸爸每天陪孩子早上去上游泳课,在岸上拍孩子的照片,发送到家庭的微信群里,侨居美国的姐姐还在回应,提醒他把孩子盯紧一点,溺水就是一瞬间的事。外公的眼里心里都是他,想到这些,我们都很感谢这孩子,他的存在让外公生活得那么有意义有乐趣,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父亲最爱的事便是和瀚文在一起,无论是行走在上学的路上,还是踯躅在一张数学试卷上。瀚文不会像我那样挑剔他衣服太旧,入秋之后立春之前,头上那顶鸭舌帽边角已经磨破;爸爸是太节约的人,新的都舍不得穿,挂衣柜里就满足了,知道自己“拥有”。瀚文不在乎外公的挎包是不是坏了拉链,胡子是不是太长,他从无批评。外公喜欢辅导他学业,用他的“山东英语”听写单词,我在隔壁间听得爆笑,瀚文也是淡定应对,一字一句地听,一笔一划的写。最怕外公讲数学,从条件到步骤,从思路到方法,从演算到答案,不遗余力。我会忍不住制止,提高嗓门要求:爸爸,停下,让他自己做!瀚文不会像我那么音量失控,他只会顺从地听着,用他的无边的耐心和一点点理解力去努力顺应外公的那奔腾的思绪和滔滔的言语。爸爸那么投入又自得,就算那孩子借口跑去厨房找水喝,爸爸还亦步亦趋的跟着,自顾自地说着。瀚文学英语、学小提琴、打乒乓球,外公乐于倒腾几道公交车,赶过来帮忙接送。他也喜欢和外公一起,建立一些关于烤红肠和亲嘴烧的小秘密,这些垃圾食品都在我的禁令之列。外公带他逍遥法外,那孩子被限制的小小诉求:关于健达奇趣蛋里面的拼装玩具,关于海之言饮料的新口味,都是外公建构自我成就的机会,也是爷孙两个密谋的窃喜,让他们彼此亲近。一年级需要一本新华字典,二年级需要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三年级需要奥数补习的书......这孩子的需要就是外公的事业,爸爸每次从川大的家过来,挎包里都揣着三两本表哥留下来的书,高分作文、脑筋急转弯、数学奥林匹克,有新的有旧的。我会抱怨:旧书封面都脏了、有些新书版本不好......最后瀚文照单全收,存在自己的小书架上,之后当然,他也不肯看的。瀚文自有取舍,也因为性情温和自得逼绕之道,想来他总是默默,虽不算接纳,但绝对不曾冲突,比起我的那种坚持自明之道的粗鲁来,实在是优雅许多。爸爸走了之后,想起这些细碎,实在都是小事,后悔自己何必那么争锋,要求一个老人谙习奥数与作文之道,还要说伦敦英语才够辅导的资格?还好是瀚文,用他温顺宽厚的平静方式,给外公多少喜悦。

   爸爸走的很突然,一个毫无征兆的早上,爸爸说血压有点高,不是很舒服,但仍然穿戴好要陪孩子去上游泳课。我说你休息好了,我去陪。爸爸在家里躺了一天,他是那种很怕给我们添麻烦的人,中午没吃,晚餐吃了点,说心跳有点快,没精神;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也摇头。晚上10点,我和Wayne在书房看书,忘了瀚文在做什么,他常常被忽视,自得其乐。妈突然跑过来要我们去看爸爸怎么突然没呼吸了。我慌乱地喊爸爸,尝试着做心肺复苏,Wayne忙着打急救电话,联系送医;妈和瀚文一人牵着爸爸的一只手,毫无章法地掐着他手上的穴位。
   我没见过我的外公或者爷爷,我读小学的时候,外婆的辞世仅是一纸电文,是妈妈安安静静的哭;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在大学宿舍里,赶回家已经只有灵堂,而爸爸的悲伤又那么含蓄节制,回到学校可以避而不见。自己已逾不惑之年,对死亡仍毫无经验。让一个九岁的孩子跟我一同承担着死亡的伏击,是太残酷的事,可他无处可逃,也毫不退缩,一直一直努力用他的小手温暖外公的手指,直到余温渐凉。120的医生赶来抢救并宣布死亡时间的时候,也是瀚文在隔壁自己的小房间里陪伴着不知所措的外婆。此后几天,处理各种事务,接待访客,家里乱作一团,瀚文偶尔去邻里朋友家混饭,此外我不知他饥渴冷暖,他总是安静,从无要求,想起他来的时候叫他的名字,他就会从屋子的某个地方应声而答。只是晚上,他再不肯独自睡在自己的屋子里,洗漱之后总是悄悄爬到我们卧室的床上去,沿着床边,把自己安顿好。他只说有一点怕黑,再没提过什么。

   以前自己也编写过生命教育的教材,斟酌如何跟孩子描述死亡。结果没有预习,全无防护,死亡毫无声息,我甚至来不及感觉,来不及相信,眼看着爸爸仿佛被风吹散了。那个孩子,和我一起去无助的争夺,用绵薄之力握住外公的手指,想要温暖他,想要牵动他;他和我一起目击死亡的突袭,那么陡然深邃,又那么撕心裂肺,难以直视;他和我一起经历心智的混沌时刻,没有追问,没有评判;又和我一起重建生活的秩序,毫不累赘。在他小小内心里充满的爱,与其说是孝道,不如说更像一份友谊,无限亲近一个和他一样无助的心灵,带着伴守的决心和担当的勇气。

2019年,12岁

   瀚文小学毕业,纪念册上除了同学,还有老师的寄语,好几个人提到他给人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独自在学校大门内侧的花台上做作业,等人来接的样子,他的包容与耐心,全在这样一个安静欢乐的小小影子里面,一张不愠不恼的佛系圆脸。

   进入中学住校了,周五放学,不必再等,都是他独自拖着书包和行李步行回家,看我们忙着,就自己拿了作业来做;等我们空了,就从书包里面一件一件往外掏他一周在学校得到的各色奖品:封塑包装里的小蛋糕、酒酿是老爸的最爱、士力架和脆香米。他教外婆清理微信垃圾,打语音电话,有求必应......只是我们朝夕相处的时日突然间变得那么少,谢谢有你在,才有如此深情的故事伴我们老去。

   谢谢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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